
冬至一到,耳边就响起妈的声音:“冬至要记得吃饺子。”
这话总让我想起小时候。快冬至了,妈就开始忙,嘴里念叨着老话:“冬至不端饺子碗,冻掉耳朵没人管。”
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剁馅。“咚咚咚”,菜刀声又密又实。我爱坐在门口看——看她把白菜剁碎,撒盐,攥出绿莹莹的水;看她把肉馅、白菜、葱姜倒进大盆,淋上油,撒上调料,然后挽起袖子顺着一个方向搅。屋里飘着生油、酱油和葱姜的味道,有点冲,但踏实。
馅拌好了,妈用筷子尖挑一点给我:“尝尝咸淡。”我舔一下,咸滋滋的。她就笑了。
然后擀皮,包饺子。一个圆圆的饺子皮从妈的手中飞出来。舀馅,对折,两手一挤,胖乎乎的饺子就立起来了。
窗上结着冰花,屋里却热气腾腾。饺子在滚水里沉沉浮浮,等肚子变透亮了,妈捞出来,第一碗总是给我。蘸上醋和蒜泥,咬一口——面皮筋道,馅滚烫,鲜美的汁混着醋蒜的辛辣,从喉咙暖到胃里。屋外北风呼呼,我们呼噜呼噜吃着饺子,觉得什么都不怕了。
后来我上大学,离家千里。冬至前,妈的电话准点到:“学校有饺子吗?去买碗吃。”我说有,其实食堂的饺子皮厚馅少,哪有家里的味道。
工作后留在南方,可妈妈的叮嘱一年不落。电话里的声音渐渐老了,但依然固执:“自己包点,费不了多少事。”
我总说忙。有一年冬至前正加班,妈又打来电话。我眼睛盯着电脑,不耐烦:“知道了,真没空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轻轻叹气:“再忙,饭总要好好吃。”
过了两天,我收到一个泡沫箱。拆开一看,是几袋冻得硬邦邦的饺子,整整齐齐的,有白菜猪肉馅,有胡萝卜羊肉馅。还有一小袋饺子皮,一小盒调好的蒜泥醋汁。
打电话过去,妈在那头笑:“你不是忙嘛,我提前包好冻上的。羊肉馅的你试试,冬天吃这个补。”
我嗓子发紧。能想象在北方家里,妈一个人和面、剁馅、擀皮、包饺子。包了多久?腰疼不疼?她是怎么把这些饺子一个个摆好,冻硬,仔细包起来,跑到快递站,寄给千里之外总说“忙”的女儿?
那晚,我烧开水,把饺子轻轻放进去。看着它们从僵硬变柔软,在白汽里沉沉浮浮。点三次水,捞出来,蘸一点妈妈调的醋汁,咬下去。还是那股味道。面皮筋道,馅滚烫。热流冲进喉咙,涌上眼睛。
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。这个南方的冬至夜,没有大雪,没有北风。可我却好像又回到了家乡,听见“咚咚”的剁馅声,看见妈妈低头包饺子时,鬓角的白发。
饺子是可以快递的。可有些东西,永远快递不来。比如那“咚咚”的剁馅声,比如满屋子的葱姜味,比如妈妈低头时那声轻轻的叹气。
现在,每年冬至,不管多忙,我总会自己包顿饺子。馅可能不如妈妈拌得香,皮可能不如妈妈擀得圆。但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,那些碎碎念——妈妈的,还有我自己的,就会在热气里,慢慢地,飘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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